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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之所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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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之所求

昏天暗地的雷雨中,郁壘跑至寒池洞府前,慌忙道:“廣陵君,有人闖山!”

說話間,白玉冠白玉衫的司賢神君已入了洞府,他穿過郁壘,瞬間飄到廣陵君身邊,接過他手中的白若月,將人抱住,放到寒池邊上,動作一氣呵成,道:“我知道小白出事了,特來看她。”

青廣陵趕忙跟了過去,“司賢,我正要去尋你!若月被卷入了五行蓮花陣裏,昏迷不醒!”

司賢擡指,用靈力探著白若月的脈息,他眉宇間盡是陰霾,說著結果:“小白的仙髓被五行蓮花燈吞了。”

“用我的靈力、仙髓、道行、元神去救她!”青廣陵跪在白若月身邊,摸著她的額頭,同司賢說:“只要能救她,要我的命,也行。”

“能救。”司賢只說了這麽一句,先穩住廣陵君的心神。他繼續探著小白的脈息,不多時,皺了皺眉頭,望向青廣陵,問了一句:“你不知?”

“什麽?”青廣陵一頭霧水看向他。

柳楠郢走了過來,提醒了一句,“司賢神君,小白可是女媧後人?”

司賢點點頭,算是回了柳楠郢。柳楠郢將今日五行蓮花陣之事簡單同司賢說來,而後道:“這些,希望對司賢神君救小白,能有所助益。”

“多謝。”司賢回道。他覆又看向青廣陵,道:“小白仙髓被吸走大半,一時半會醒不來了。如柳山神所說,我猜,青君太子入陣補了小白原先的水,而小白成了入陣的引子。她對陣法的夢境有留戀,被五行蓮花燈發現,將她的仙髓留住了。”

“小白從前是蛇妖啊。”七濁嘆了一句,“我認識小白百餘年,她一直都是蛇妖。”

胡六幺也說著自己的不解之處:“若青君和小白都是女媧後人,都可以做入陣的引子,為何小白被留下了,而青君卻沒有?”

司賢的掌心落在白若月臉上,靈力拂過她面上,將她破損的仙髓保護了起來。他這才望著眾人道:“因為小白,她懷孕了。”

又望向青廣陵道:“百餘年前的萬鬼過河中,小白傷了身子,差點死去。我猜,她許是一直想要一個同你的孩子,而陣法的夢境裏,五行蓮花燈發現了女媧後人的血脈中還有新生,它或可借著這樣新生的靈氣,從而重獲新生神識,所以才編織了一個夢境,留小白在裏面,慢慢地吸食著她的神髓。”

“你……”青廣陵不可置信地望著司賢,“你……是說,若月她肚子裏,有了孩兒?”他忽然想起來了!五行蓮花陣裏,他和若月手腕上的紅繩消失了!月老為兩人系紅線時說過,若是娘子的夢想實現了,紅線就會消失!所以若月的所求,是有個兩人的孩子……

青廣陵的淚無聲流下,他捉著白若月的手,摸了摸,又將她的掌心,放在自己臉頰,“若月,你醒醒啊,看看廣陵……”

他從前猜到,往生池裏的夢境是真的,只是沒想到,被吸走仙髓的人是若月,而不是自己。眼前這一切,都怪他。肝腸寸斷的痛苦朝著他襲來,他跪在地上,無比自責……

洞外,天降驚雷!雷電雨風,均是不止!

忽聽童子之聲傳來,“廣陵君,出來迎接玉帝詔令!”烏雲之上,亮著金光,有仙君至。

眾仙一聽玉帝詔令,紛紛走出洞府來。

童子站在雲端,雷電風雨片葉不沾身,他拿著手中金卷,並未展開,說著口諭:“九天藏寶閣內的兵器圖上顯示,有神器隕落,玉帝來問緣由,請廣陵君去領罰。”

青廣陵擡手接了金卷,與童子說:“我妻子入了五行蓮花陣法出不來,仙君等我片刻。”

青君站了出來,“金童,你同玉皇大帝去說,這法器能比神仙重要?如今荷花花神被陣法吸食了仙髓,昏迷不醒。怎麽還要罰廣陵君?”

“閉嘴。”柳楠郢抓住了青君的袖子,小聲道。

青君憤憤不平,嘀咕了一句:“我們龍族,總被折磨。”

柳楠郢將他拽到身後,低聲道:“你要相信司賢神君。他必會有辦法。”說罷,柳楠郢拉著青君與眾人作別,打開雲鶴扇,進入迷沱棋局,消失於度朔山。

金童只道了一句:“玉帝讓我傳的話我帶到了,廣陵君速速去天庭才是。諸位,後會有期。”說罷,踏上雲端,飛走了。

七濁拉著胡六幺,胡六幺看著白若月,哭了出聲。也跟著眾人離開度朔山。

青廣陵無暇顧及其他,對著司賢懇求道:“我願意將我畢生道行都給若月。讓她活,以我之命,換她生,可好?”

“不好。”司賢的眼神只落在白若月身上,他皺著眉,不知歡喜。

司賢想了想,又道:“小白之所以還有一口氣,沒完全被這燈吸走神髓,也因為小白懷孕了。她入陣因肚中孩兒,有一線生機,也會因為這個孩子。只要她有足夠的求生之念,我可以救她。小白是女媧血脈,如今我也不瞞著你,我之所以與小白相識,並不是偶然,是受我師父所托,我一直在條理照料小白的身子。雖然我不是太白金星的徒弟,可她是我師妹,半點沒錯,因為小白其實是我師父的女兒。”

“你師父?”

“我的師父,乃是魔界魔尊,郡承。”

原來白若月是九曲靈閣之主岑渙釋與郡承之後。原本她出生沒多久就死了的,她的母親,岑渙釋,後來將她最後一魄放到了東大澤中,指望著人間煙火氣,養她神識,讓慢慢重生魂魄,活過來。

後來,吸食天地精華和人間靈氣的那一魄,就孕育出來一條小白蛇。她修得人身後,郡承托天白金星照顧他,是以才有在青城山下偶遇,太白金星收她為徒的後來。

司賢將白若月身世說來,而後同青廣陵道:“魔界的梵天離城裏有顧影池,顧影池可修仙髓,我要帶小白回魔界。”說罷,他抱著白若月出了寒池。

“我與你同去!”青廣陵追了上去。

司賢指尖於印堂一點,只見一柄青綠紙傘落在他頭上,那傘是他的法器,喚作“青華蓋”。他擡眼,望見雲端有亮,道:“天兵天將已來捉你。你沒法與我同去了。”

“司賢,”青廣陵漆黑的眸子望向他,慎重說道:“以我的命,換她的命。若月等了我太久了,她該好好活著。五行蓮花燈之禍,理應由我承擔。”

“既然你曉得若月等了你太久,那不如這一遭,你來等她吧。”司賢停了一下,又道:“我只有一分把握,還一個一如當年臨安的小白給你。只一分,等不等,看你。”

“自是等。”青廣陵道。

“那只一分把握,你就可以信我。”司賢嘆了一口氣,“前路必是道阻且長。我師父可不如太白老兒那般好說話。屆時如何,你不要說我不顧念咱們之間的情意了。”

青廣陵低頭,望著自己腰間的墨玉龍佩,指尖於圓佩上一劃,墨玉龍佩便一分為三,左右分為兩個玉玦,中間是一朵圓形蓮花。他將那蓮花圓玉留在自己身上,將兩個大小一樣的玉玦,放到了白若月腰間。“我去受罰,待我回來,必會去莫離宮接若月。”

“能不能接到,我說不好了。不過你放心,我會讓小白活著,等你來看她。”

青廣陵曉得,玉帝詔令已道,自己必須速速去天庭領罰,他沒有看向天兵天將。目光只落在白若月臉上,擡手憐惜地摸了摸,眼角含淚,道:“若月,我必會去尋你的。”

“極南之境,梵天離城!”司賢對著青華蓋說了句咒,青華蓋緩緩轉動,傘與傘下人均消失不見。只有司賢的聲音,回蕩在度朔山間,“廣陵君,待你了結了五行蓮花燈之罪責,來梵天離城!”

*

從度朔山外到人間臨安,不過是六界掌司騰雲駕霧的一念之間。

西湖之濱的望湖亭中。

“這日的西湖之上,也落雨了。”胡六幺擡手接著雨滴,哭著道。

“你心疼小白了。”身邊的和尚七濁撚著佛珠,道了句:“阿彌陀佛。”

“是。”胡六幺望著湖上盡被打落的荷花,說道:“我不明白小白為了他,可以沈迷在夢裏。廣陵君為了小白,可以去死。這樣的情感,任憑是哪一種,我都做不到。我不過為了他,可以生。這……全然不是一個境界。”

“沒想到,施主的放下,竟釋懷自旁人的慷慨。”七濁望著涼亭琉璃瓦下的雨線,悠然道:“六界掌司胡六幺,你超脫了。”

“而後呢?”胡六幺看著七濁,“如今我只覺得從前的自己面目可憎,我騙過廣陵君,亦騙過小白。”

“亡羊補牢,猶時未晚。你只需做胡六幺該做的事情,那些過往,都隨九天玄女去了。”

胡六幺望著和尚清澈的眼睛,竟全然不似從前瀛洲那個滄桑拖著石碑的赑屃,她緩了緩心神,才點了點頭,“或許,胡六幺應該和小白成為朋友的,全無雜念的那種。”

七濁眨了眨眼睛,無聲一笑,他整個人精神起來,“寺裏晨鐘要響了,我該去打坐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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